对话
这是一个初夏的中午,端午节小长假刚结束的第一天。 天气有点燥热,饭桌上,儿子吃的汗珠子顺着他那小脑袋的两边亮晶晶的冒出来。我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间问他:“二子,如果我们走在街上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是希望坐在小车里呢还是希望挑着担子去呢?”他立刻警惕地问:“干嘛?!”我说:“你选一个。”他盯着手中的鸡块回答:“随便。”我依然不放过,得让他知道这两种的区别,也让他知道挑担子的艰辛。于是对他说:“那好,既然随便,你明天挑个担子到东长街去。”一听这话,儿子放下碗筷朝旁边圆凳上一坐:“那我不吃了。”我说:“过来,必须吃完!”儿子:“那你把刚才的话收回。” 我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时不时的,我和儿子之间都会有一些类似的对话,主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不认真学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之类的。然而常常是这边二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嘴里噢哦噢的答应,那边我在过两天又看着他做的不如意而烦恼。我也一直想走进他的世界,看看他到底在这激烈竞争的时代里想的什么,然而总是想不透他们这代孩子的人生追求。 静静的躺在床上,我努力回想我的童年时代,或许,能找出这个跟我一个模子脱出来的儿子如今的表现是不是基因作祟。那时候我在农村,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时代,每天没什么作业,放学后就和村里的小伙伴在围着村子的河边疯玩。农忙时也会跟在姐姐的后面帮父母收麦插秧,每次从地里回到家,父母就会说:还是城里好,每天就上个班,风不打脸雨不打头的多好!可是那时候我并不这么想。春天打麦子时候我喜欢爬草堆,好不容易爬上去后再顺着滑滑的麦秆呲溜下来。到了秋天开始收稻子,我也没觉得枯燥。那时候都是手工,先把稻子放倒在田里,等差不多风干了,一人一路用陈年的稻秸秆一小把一小把的把稻子捆起来。我的乐趣就在于做累了,就地躺在秸秆上望着秋天水洗般的蔚蓝的天空,随着南飞的大雁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童话。当然,清凉的秋夜更是捉迷藏的美好时光,唯独没有想过我将来在父母口中的城里生活,估计那时候就是想,也想不透!如果非要说出点农村生活的不好吧,应该就是插秧时节,我最怕水田里的那些手一拉变得老长的还不肯离开我脚踝或者小腿上蚂蟥了。为了防止这些蚂蟥盯上我,一到秧田里我就双脚不停的移步。即便这样,城里的月光依然没有照进农村里的那些低矮的草房中疯累了的梦乡。 三十六年前父母在傍晚农忙时节给我们姐弟讲述的城里生活,正如我今天给儿子描述的未来规划:坐小车吹空调拿高薪。没有麦秸,没有小河。然而这些生活感悟之谈却似一场独角戏:你说你的他玩他的,就像左耳进右耳出。儿子得空就拼的乐高,睡前常看的查理九世(即便我把它撕了),却是从三十多年前的乡村照进了古城墙边小书房里的午夜。 我想我的童年是快乐的,尽管我现在知道生活的艰辛,每天要像躲避蚂蟥那样不停的奔波。然而那一段属于我的童年时光,毕竟是快乐的度过了。父母讲的未来,也是讲了就讲了,太遥远也没历感,就像今天的父子对话。 2016年6月12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