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椅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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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读小学六年级，每天要走七里山路才能到学校。 学校的教室很破旧，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冬天烧炉子满教室的灰尘，阳光射入室内，顺着光线可以看到无数个跳动的“音符”。那年冬天很冷，坐在冰冷的长条凳子很凉屁股，看着同桌漂亮的椅垫，我是既羡慕又不忍心向母亲开口。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作业总是写不完地写。每天上的课也非常多，从早到晚没有空闲，还总是完不成作业。经常是放学后，被老师留下来，按在教室里写作业，一个生字罚写200遍，一道题抄写500遍成了常事。 有一次，又被留下写作业，一直写到很晚，天都快黑了老师才让我回家，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一进家门，母亲立即迎出来，问我为什么才回来，是不是贪玩，放学后到哪里去玩了？我没敢和母亲说实情，怕她生气，就谎说到同学家玩了。母亲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让我坐在椅子上吃饭。刚一坐下，我的屁股就像针扎一样，一下子窜起来。母亲看我的样子很怪，椅子上也没有钉子怎么还坐不下去？我心想，母亲不知道我天天坐长条凳子上课，几乎很少有时间出去活动，就连体育课都被老师占用成数学课，屁股早已长出茧子了，只要一坐下就会疼。 怕母亲担心，我没有告诉她，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蒙混过关。晚饭后，钻进热被窝里，热热的炕头让我很早就进入梦乡。梦里，我梦见母亲掀开我的被窝，梦见母亲给我盖被子，也梦见母亲流眼泪……那一夜我睡得特别舒服，特别温暖，还好像回到了春天一样，回想起和母亲一起去田间捉迷藏。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母亲已经把饭菜做好，桌上热气腾腾的让我食欲大开，扑鼻的香气。那天的早餐也特别丰盛，馒头、米粥、鸡蛋，还有大鹅炖土豆，整整一大盆，我好像自己都快吃了半盆，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吃肉的缘故。我吃着，母亲在一边给我装书包，好像还给我往书包塞了什么东西。我只顾着吃，也没多问，父亲在不停地给我夹肉。饭后，我高高兴兴地背著书包去上学，有可能是鹅肉御寒，那天走到学校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到了班级，我一打开书包，就看见了书包里放着一个厚厚的椅垫，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椅垫的面是母亲用最喜欢的烫绒大衣上的布料做的，椅垫里面则是鹅绒，整整两支大鹅的鹅绒。抱着椅垫我不忍心坐下去，不忍心坐在母亲心爱的两支鹅的绒毛上，不忍心坐在母亲最喜欢的烫绒大衣上。 后来，我听母亲说，是她在我睡着的时候，把我的裤子脱掉，发现屁股上结的茧子已经很厚了。她和父亲一商量，连夜就把家里仅有的两只鹅杀了，他们连夜拔鹅绒。母亲怕用别的布料做椅垫的面子不好看，就把父亲给她买的烫绒大衣给毁了。 那个椅垫我一直坐到高中毕业，椅垫的面子没有破，里面的鹅绒还很好。如今，我把它放在家里的柜子里，把它和我的学历证书和所有获奖证书放在一起，让这个椅垫永远见证我的成长，见证母亲对我的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