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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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 屋外的铁门经过多年风雨已经生锈了，这铁门是许久以前父亲和阿伯一起装的，大概是为了防止小偷进来偷盗的。自我记事起就在了，一直孤零零地立着，似乎从来也没有人懂得它的沧桑与孤独。铁门锁上，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了。 母亲还在做晚饭的时候，父亲总是在屋内来回瞎逛，点着一根烟，哼着歌。唱的实在难听，歌词里夹杂着方言，他唱道：“风吹烂泥沙我在悲伤的夜里……”我问他唱的什么歌，他说他也不知道跟电视上学的呗。我上网查了好久才查到这么一首歌，是黄莺莺的《哭砂》，调是对的，歌词……都什么玩意儿。 我听了好几遍，感觉还是不错的，黄莺莺在1990年发的专辑。90年，90年也算是个遥远的年份了吧，那时曼德拉刚被释放，中国第一家麦当劳开业了，撒切尔夫人辞去了首相的职位。90年，90年我还没有出生，所以我，并不知道父亲所经历的所有风霜。 父亲曾经说，想要在城里买间房子，多看看外面繁华的世界。真的是曾经了，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这样的话了，大概他已经觉得，外面的世界也不过如此了吧。 父亲一直是个不追求享受，安安稳稳工作的人。父亲的老板组织了庆功宴，邀请他过去，父亲不好推辞便去了，我也跟着去了。母亲叮嘱父亲，不会喝酒就别喝能逃就逃，回家吐了可不管你。父亲点点头，用力拉开铁门，拍了拍从门上粘来的铁锈，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地点是个叫“醉仙楼”的酒店，名字挺气派的。推开门，各式各样的酒摆放在柜台，像什么龙舌兰，伏特加，威士忌啊，这些我都不认识，我只知道青岛啤酒。昏暗的走廊里，一路有服务员微笑问好，不急不躁，很有礼貌。父亲觉得不好意思，也冲他们点头微笑。 包厢里，老板先到了，父亲叫他李总，寒暄几句便坐下了。我环顾了四周，暗红色的墙上挂了幅一画，是粉色的玫瑰，妖艳地开着。地上铺了灰褐色的地毯，硕大的吊灯亮着，垂下几束晶莹的光，透过一扇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的夜景，桌上摆了几盘凉菜，有翠绿色装饰精美的苦瓜，还有几粒花生米。 我突然听见隔壁包厢里有争吵的声音，大概是客人觉得菜不好吃要求退掉，服务员一个劲地说抱歉，解释说酒店规定退掉的菜要算在自己身上，要在工资里扣，希望客人能够理解。几分钟后，大概是客人妥协了，也可能是服务员妥协了，总之争吵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这时其他的人也都陆续来了，见到李总都点头微笑。 李总大概40多岁，左手食指上带了一颗蓝紫色的宝石戒指，左腕上还戴了块金表，就是以前电视上常做的广告，一男一女的主持人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要9万8只要998的那种。他穿了件红蓝相间的衬衣，大概是意大利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进口的高级面料定做的，很合身，很亮丽。父亲低头看了看他那双沾满灰尘的皮鞋，然后把双脚向外伸了伸，好让桌子挡住自己的脚。 大家开始谈论起来，包厢内开始变得热闹，从工作上的一些困难和成功的喜悦，到各自的家长里短，谁的儿子考上了大学，谁家的女儿又准备嫁人了。聊得开了，就什么都能说。 李总突然问父亲，赚了钱最想干什么。父亲夹起了一粒花生米，说：“也不想干什么，就踏踏实实生活吧——嗯，给儿子买栋房吧。”李总就笑，然后所有人都在那笑啊，父亲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这么好笑。 李总给父亲倒酒，父亲摆摆手，却望着杯里的酒渐渐满上来，眉头微微一皱，又尴尬地笑了笑，用手挠挠后脑勺，就好像厄运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毫无防备，不知所措。 他大概想起了母亲的叮嘱，想起了喝完酒后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于是说：“我开车来的，不能喝。” 李总说：“没关系，我给你打个电话到交警大队就什么事也没了，都我熟人。”他哈哈笑着，露出一排不怎么好看的牙齿来。 父亲也许又想到老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