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芦穄解乡愁
节日,邻居送来一捆芦穄,解了我的乡思之念。这种在秋夏中吃的甜芦穄,最是一种值得我留恋的美味。记得在那个物质贫瘠年代的盛夏和金秋时节,故乡的田头地边,都有这种容易生长的甜芦穄,此刻,嚼着甘甜的芦穄,仿佛身临故乡,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许多关于吃芦穄的往事来。 记忆里的故乡,每到夏秋季,故乡的田头地沟处,那一丛丛似竹的芦穄,高举着红红的穗缨,随风飘舞的样子,总惹得小孩子口水直淌,吵嚷着让大人去田里斩几根芦穄,有力气大的小伙伴们,会带着家用的厨刀去砍芦穄,由于用力不当,总会把刀刃上砍出几个豁口来,引得家长们的责怪,而大人们在农活间隙,也会去砍几根分给围观的小孩子们。 采芦穄的人,一般都会带着砍刀,方便对芦穄切割分段,只见手起刀落,削去嫩梢,撕了叶子,砍下老根,将芦穄剁成一节节,损去皮后,便是天然的糖棒。咬一口,嚼几下,脆生生,甜津津,甜汁嚼的满嘴,沁人心脾,实在解渴。 也有力气大的人,会选择泥土松软的或是一串根里长出几根芦穄的,按住芦穄的节部,猛然用力压断,这样取走方便,而用双手连根拔出芦穄的,会拖带很多泥块,但这样拔采的芦穄,翻地时就不用再挖出芦穄根了,而且,对喜欢馋得偷采别人芦穄的人来说,徒手拔芦穄或是按节折断芦穄,是一种最不留痕迹的好办法了。 不过,吃芦穄最要小心的就是撕芦穄皮,这种撕皮方法也是要懂得技巧的,要不,一不小心,锋利的芦穄皮就会将嘴巴或手指划破出血的。尽管如此,这样为了馋芦穄而出现的各种意外,依然挡不住孩子们吃芦穄的热情。农家人对芦穄的喜欢胜过时令水果,很多农家人,在平日走亲访友时,也会将甜芦穄斩成几节一捆的礼物送人,或旅途、劳作之余解乏解渴。 记得童年时,我与小伙伴们在一起吃芦穄,会利用手中的芦穄玩出一场场战争来。那若干节相连的一段芦穄,剥去叶壳,就成了大家玩耍打斗的“金箍棒”和相互嬉闹的“竹马”了,有时,大家会以玩游戏的形式对芦穄进行分割,赢家能获得输者贡献的芦穄,这样,头脑灵活又不想动手的人,总能坐享别人整理好的一节节的芦穄了。 甜芦穄,在故乡也叫芦栗,是沙地最为普通平常的一种特产植物,富含多种氨基酸和其他营养成分,有消暑解渴、清热解毒的作用。那种不甜的普通芦穄,在故乡叫作高粱,高粱秆淡得没水分,不能吃。甜芦穄杆水分足,甜度适中,虽没有甘蔗那么甜,但味道比玉米杆好。小时候,在甘蔗、水果稀缺的年代,我吃过多到吃不完的免费的玉米秆,偶尔能吃着甜芦穄,感觉也是件很快乐的事。 甜芦穄与高粱除了杆里水分的甜淡之分外,还有穗上的区别:高粱的穗大,颗粒饱满,等到红得发黑时可以收着做高粱食品吃。而甜芦穄的穗粒一般做饲料喂牲口,甜芦穄与高粱杆的相同点,都是收完颗粒的空穗可以扎成扫帚、与打扫卫生或洗锅碗用的刷子,但高粱穗因水分少,制作成扫帚脆而易折断,甜芦穄的穗因生长时水分足而更有柔韧性,制作成的刷子与扫帚更耐用。 芦穄,在品种上可分青皮芦穄、黄皮芦穄、黑穗头芦穄、红穗头芦穄和糖芯芦穄等十多种。按种植季节又分春种夏收、夏收秋收等早中晚三批。善于种田的沙地人,一般不会整块田地栽种芦穄的,大多在田边地角、桑园瓜地,甚至番芋疄沟边栽种。据说,芦穄有着比较长的种植历史,明正德年间编修的《崇明县志》上就有记载,和农家种菜瓜一样,甜芦穄几乎无家不种、无人不吃,也是游子思乡的一种情结。 秋天,正是甜芦栗最饱满最清甜的时候,那种用粗布条捆起来的甜芦栗,总让我想起生活过的故乡,那田园风吹轻轻过,芦穄叶哗啦啦作响的乡间气息。我想,有芦穄的地方,梦想,可以停泊;乡愁,可以承载;美丽,可以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