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话巴山夜雨时

有多少个夜晚，我靠在窗前，听着外面的秋雨绵绵，滴在房檐上、滴在芭蕉上、滴在回忆上。

第一个记忆深刻的秋雨夜，是我儿时的时候，睡在小竹床上，自由自在，在梦的故乡里悠然睡去。
外面下着绵绵的秋雨，冷气从薄薄的纱窗边渗进来。母亲不时看看窗外，再看看表，不知等了几时，父亲的回来让她才安心躺下。
我模糊地记得母亲那晚等了很久，后来知道父亲那晚去借钱。
或许是没借到，那晚我的耳边响起着父母谈话的声音，那声音很绵长、很忧愁，像外面的雨一样，也在忧愁着凄冷的来临。

第二个记忆深刻的秋雨夜，是姐姐上初三时那晚。
姐姐不愿意上学，母亲在一旁叹气，父亲只是抽着烟不说话，姐姐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我看着昏黄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忧愁浮在每个人的心头。
有的沉，有的轻，有的像我、像外面萧萧的秋雨一样落地即逝。
那一晚，父亲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母亲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不时看看姐姐，不时低着头。
我最早睡去，却没有睡沉，灯光照在我的小竹床上，我看向窗外，窗外下着凄冷的秋雨，那么悠长，那么哀愁。

第三个记忆深刻的秋雨夜，是我上高中后，父母的一次打架。
母亲躺在沙发上，两眼看着天花板，眼角的泪水若隐若现，半天没有动静。
父亲在隔壁的床上躺着，醉酒的他或许并没有睡着、又或者正做着噩梦。
姐姐和我在一旁沉默着，我看着母亲的无辜和悲伤，眼泪簌簌地滴落。
姐姐在一旁看到，大声斥责我：”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我抹去眼泪，看看姐姐，又看看母亲，又低下了头。
窗外冰冷的秋雨还在沉静地下着，滴在我们家的彩钢瓦上、滴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聆听着每个人的悲伤。
那晚，我们都没有睡。
那晚，家的含义第一次在我的心里变了重量。
那晚，我仿佛知道了什么，又仿佛看见了什么。

第四个记忆深刻的秋雨夜，是我上大学前从家里走的时候。
那是一个凌晨，因为早点票便宜，而且不耽误一天行程，所以父母早上3点多就要送我去车站。
城市的灯光还在霓虹闪亮，一往爱说话的母亲在车上却什么也没说，我在前座往后看，母亲看着窗外，窗外下着秋雨。
母亲扭头，目光和我对视。
她应该想到了什么，对我说：”秋入深了，你待会下来把你包里的厚衣服穿上。”
”嗯。”我回过头，母亲也没再说什么。
父亲在一旁开着车，话最少。
我也看向窗外，雨珠滴落在车窗上，晶莹剔透，那么熟悉的雨，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我突然留恋起了家乡，留恋起了家长的雨，留恋起了家乡的一切。
而窗外的秋雨，是否即将变得陌生呢？

第五个记忆深刻的秋雨夜，是现在。
现在的我躺在床上、躺在窗边，听着秋天的雨、想着我生命里那些难忘的回忆，在雨声里缓缓睡去。

可我却忘不了这夜夜的秋雨，它萦绕在我的心底，挥之不去。
但也好像在告诉我，生活没什么了不起，它还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