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菜园
气温刚回升,又被北风吹得缩手缩脚,冷暖空气就这样你来我往、相互较劲,春天在它们的拉扯下总是姗姗来迟。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我也有好几个星期没下乡看望父母了,母亲隔三岔五打电话来催着回家拿菜。 周末,我带着家人驾车回到老家。老态龙钟的柳树歪斜在池塘边,披上绿装的枝条挂向水面,又焕发出勃勃生机。几只鸭子时而浮在水面,时而扎个猛子,时而扑棱翅膀。“春江水暖鸭先知”,鸭子最知晓春天的心事,不时地嘎嘎叫上几声,仿佛在说:水暖和了。 母亲在厨房忙着,氤氲中闻到一股浓浓的饭菜香。站在院中,春风和煦,春意盎然。一树桃花,灼灼其华,一抹抹粉红映着大红的春联,也映着一垄垄绿油油的菜地,满满的农家烟火气。 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种菜也是一把好手。“谷雨前后,栽瓜种豆”“头伏萝卜二伏菜”,什么时节播什么种子、栽什么菜,母亲了如指掌。原先的菜地离家有段距离,房子翻建后,把竹园改为菜园。母亲说,年纪渐渐大了,在家门口种菜、摘菜方便。其实,老两口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菜园,全为我们子女着想,说自家种的菜少用农药、不施化肥,比买的菜好吃多了。每次回来,大包小袋装上各种果蔬,把车后备厢塞得满满当当。 窄窄的垄沟,刚好落下交替行走的脚。不同的蔬菜,一律泛着油光。大地被昨日一场细雨滋润,菜也水灵,让人心生欢喜。 母亲像是画师,将菜园子勾勒成一幅层次分明的春景图。马铃薯已钻出地膜,伸展一片片叶;莴苣开始催个头,挺起了腰身;香葱青翠欲滴,一丛丛抱在一起;一行行韭菜如一句句诗,似写着“夜雨剪春韭”的诗句。挤挤挨挨的大蒜、青菜略微泛黄,或许将养分集中到了抽薹上。 春天是花的世界,菜园里也开着花,也被母亲着了色。蚕豆的花粉中带黑,像一个个小眼睛四下探望。豌豆苗的花紫白相间,像一只只小蝴蝶栖息。萝卜、荠菜使劲往上蹿,随风扭动腰肢,点点白花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这是母亲特意留下,用来收获种子的。散落在地边的几株油菜花金灿灿,一看便知是自然生长的。这时节它们当仁不让,摆出一副高傲模样。竞相开放的菜花,微笑着,闪着亮,虽没有桃花、杏花之娇艳,也没有樱花、海棠之妩媚,但它们都有个梦,也想学牡丹一样盛开。 菜园的另一头有条小沟流经,水是从上面河塘渗漏而出,常年不息。除了用来浇菜外,母亲还在沟里种上了水芹,给沟里铺上了绿色的地毯。她善于巧种,譬如在树边种丝瓜,藤爬上了树,丝瓜挂在树上。又如将菊花脑种子撒在篱笆下,随时可摘一把嫩叶打个鸡蛋汆汤,清火爽口。待秋天开花后,灿若星辰,又可观赏。 这满园的春色,令我目不暇接。豌豆苗在家乡也称为安豆头,是年夜饭必上的一道吉祥菜,寓意一年到头都平安。那顿饭虽过去多日,然而,清香滑嫩的滋味、母亲唠叨的话语、其乐融融的亲情,仍萦绕在心间。 萝卜的花嗅上去有丝丝的清香。我每次回家,先入菜园,流连半天。记得去年秋天,见萝卜露出半截,随手拔出,洗净即生吃起来。脆嫩带甜,甜中微辣,水分足,还解渴呢。 午饭的蔬菜全是菜园的,或清炒,或凉拌,或做汤,无不鲜嫩味美。母亲看着我们吃得高兴,掩饰不住满脸笑意。无论吃过多少佳肴,但最有味的,仍是自家的菜。 门口的锄头柄被磨得光亮,映出母亲忙碌的身影,化为一茬接一茬的瓜果菜蔬。春来秋去,光阴荏苒,母亲的菜园始终拴住我思乡的心,牵住我梦回的情。 春天是美好的,满园春色的菜园更加美好。菜园四季如春,让我内心纯净充盈、踏实知足,让我生活温馨满怀、幸福悠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