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鱼
小时候在家乡,每到夏季,在河里捉鱼摸虾是常事。 七月份,一场大雨在期盼中终于倾盆而下。“反坑了,西北大河里反坑了,鱼多的都自个儿往网里跳,陆庄的都捞了一天了,快去啊!”这消息如同长上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十里八村,听到消息的,不论大人小孩,都急匆匆地往西北大闸赶,抱着网,提着桶,怀里还揣着袋子,有的跑,有的骑着自行车,急急地向着一个方向奔去。到了那里,放眼望去,天啊,黑压压的全是人,平常宽广的河道,如今像是变成了小街道,有人喊,有人叫,不时看到落网的鱼儿不甘心的在网里跳,那个热闹劲,比过年还热闹一百倍。那时候我还小,可还是想去凑热闹,也想去捞鱼。可太小,找不到搭档,只好拿个鱼兜,在水浅的地方捞。人多,把水都搅浑了,鱼儿在水里呆不住,都浮了出来,即使在河边边上,也能捞到小鱼。大人和大孩子们扑扑腾腾把水专门搅浑了,下网捞大鱼,我们小孩子等网过去后在后面捞小鱼,小鱼在暂时平静的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吞着浑浊的水,半躺着,裸露着肚皮游在浑浊的水里,鱼肚皮就显得特别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那样的鱼,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觉得挺大的了,捞上来其实很小,但因是自个捞的,总觉得还不小呢!捞累了,眼也看花了,毒辣辣的太阳晒的头直发昏,想回去,又不甘心,总觉得没有大鱼,没有奇迹出现是今年的一大遗憾。于是,找个凉阴的地方歇歇,再跟在大孩子们的后面边看边跑边捞小鱼,有时捞累了,就拣人网下的嫌小不要的,其实,人家嫌小不要的都比我们自己捞的鱼大。看着一网网的鱼被捞上来,期待着某刻奇迹的到来。每年“反坑”的这几天,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奇迹,都会有大鱼被捞上来,从而创造当年的一个惊奇,这个捞鱼大赛才算告一个段落。 记得有一年出现了大红鲤鱼,一大圈子人围在了河里,鱼网都不用了,都憋了气息,在水里悄悄地游走,用手在水里摸开了,岸上的也屏息静气,睁大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惊奇一刻的出现,沸腾的河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鱼儿倒是不适应了,有的不时露出头来瞧瞧,又一头缩回水里,大点的鱼露出了脊梁骨,泛起微微的水花,又悄没声息地沉到水里,偶尔有人扑腾一下抓个空,也会引起一阵欢呼,以为抓到了大鱼呢!那年的大红鲤鱼很难抓,摸鱼的都快撑不住了,怀疑是不是有人撒了谎,有的人都想放弃了。看的人脖子都伸酸了,眼睛瞪疼了,奇迹还是没有出现,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有的人却深信不疑,说看见了,肯定有,而且是个大红鲤鱼,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摸鱼还在继续,因为在大家放松怀疑的空儿,确实有个挺大的水花泛起来了,好像还真是红色的。那年的红鲤鱼还真让摸出来了,是我的堂哥,摸出来的方法也很特别,大概是在水里待的太久了,我的堂哥想撒泡尿,于是就脱下了大裤衩。紧张地无处可藏的大红鲤鱼一下子钻到了他的大裤里,摸鱼颇有经验的堂哥,意识到他中奖了,在水里悄悄地收紧了大裤衩,一步一撮地移到了岸上,放开裤腿,一条大红鲤鱼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岸上河里一阵欢呼,堂哥因此成了那年的摸鱼冠军,但他矢口否认在河里脱裤衩撒尿,因为在河里脱裤子撒尿,无异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因为在河里衣服都是湿的,脱不脱裤子撒尿都是一回事,裤衩捞到红鲤鱼,成了那年的一大新闻,也被当成笑话,传了好几年。 满载而归的喜悦,冲淡了劳累和炎热,当我跨着满满一桶的小鱼回家的时候,我是满心的喜悦,母亲则是一脸的怜惜和疼爱,急忙给我洗脸擦身,准备饭菜。吃喝停当,我满怀期待地等母亲收拾鱼,因为只有收拾好了鱼,晚上才能吃啊!母亲不忍我失望,每次都笑着叹气,说,鼻子连着眼,鱼儿一条线,我家的鱼最好吃,看着母亲把鱼放到盆里,开始收拾,我才放心地睡觉去。一觉醒来,已是满院飘香了,母亲已把鱼清洗干净,用盐和调料腌过,拌上面粉,用油炸了。我记得炸的最多的一次,是做饭的大炉锅里足足有多半锅,鱼小,一炸就酥脆酥脆的,吃在嘴里,甜在心里,香在夜幕的空气里,那样美味可口的炸鱼,自从离开了家乡,我再也没有吃过。 散文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