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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练摊那会儿

散文随笔2023-07-26135举报/反馈

曾经,我也摆过地摊,在一个古老的小镇上。

那是我在一家市属国营针织厂上班的时候,原本有一种国企职工身份的优越感和自豪感,没想到,好景不长,厂领导班子内讧,争“一把手”的位子,竟然把一个好端端的厂子(zhē teng)得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

那天,新厂长在全厂职工大会上发表就职演讲,说目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前景光辉灿烂,只要大家上下一条心,拧成一股绳,没有什么困难可以吓倒我们,哪怕天塌下来,我们也不要怕,有高个子顶着……请同志们相信,我们厂不出半年,一定能够扭亏为盈,重振雄风!新厂长慷慨激昂、信誓旦旦的演讲,博得了职工们雷鸣般的掌声。热烈的场面给新厂长坚定了信念,充满了豪情。在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之后,新厂长代表新的领导班子宣布一项重要决定:限产压库,全员推销。听到这里,会场上反倒是鸦雀无声了。职工们谁都不傻,可谁都在装傻。明明知道这是厂领导在玩套路,把销售科这两年没卖出去的产品先推销给自己抵工资了,你爱销不销,那是你的事,反正你要吃饭,你要养家。世上没有后悔药买,谁让自己投上选举新厂长这神圣的一票了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师公子施法,病人遭殃。我和妻子都在一个厂子里。那天,我去销售科领取了两份积压产品,用载重永久自行车装上两卷布匹和一箱成衣。临走时,销售科长一再申明,这批货卖完了再提,一个月后按出厂价回笼销货款。
摘自: m.taiks.com

沉甸甸的货物,沉甸甸的心。我一个搞印染技术的工程师,哪懂销售啊?去哪卖?怎么卖?卖给谁?我是一头雾水,找不着北。好在妈妈是厂里退休的老会计师,怎么卖不成问题,妈妈会综合考量后对每一件产品标好价格,我们拿去卖就行了。

第二天清晨,我和妻子推着满载货物的单车,刚出门,彩霞满天。又是一个大晴天,路上没有一丝风。我在前面推着车,妻子在后面看着货,就这样走了四五里路来到镇上已是满头大汗了,妻子取下肩上的白毛巾给我擦了额头上的汗珠。

当时正是秋初,立秋的那天没下一丁点雨,24只秋老虎才刚刚开始。天热不是事,我下放农村那几年在生产队搞“双抢”,哪天不是头顶烈日,汗流浃背,有时还中暑。我也不怕见了熟人失面子,厂里职工都这样了,倒是有点怕别人讨价还价,尤其怕遇到同学,还多了超出了底价就有些难为情了。

在这个古镇上,一条大马路穿过镇中心,马路两旁店铺多。镇子不大,离市区十多公里,几乎没有流动人口,但有一个三足鼎立的国营工厂经济圈,包括镇上居民在内的非农业人口(jìn)万人。(jìn)两年,这三家厂子都不太景气,一些年轻职工与厂里办了停薪留职,或下海经商,或外出打工,大部分家庭消费不如以前了,基本上是以维持生活为原则。因此,这里的路边摊只有早市,没有夜市。丁字路口是早市的集中地,菜摊、肉摊、早点摊一个挨着一个,厂里来得早的职工见缝插针摆开了摊,我们没怎么打招呼,只是心照不宣的一笑。逛早市的人直奔菜摊和肉摊,偶尔有两三个女士到衣服摊子看上一眼。

我们夫妻俩在菜摊尾部用一块盖床的花塑料布铺在地上,然后打开纸箱拿出衣服一件一件的摆好,又拿出一卷涤盖棉布匹、米尺、粉笔和剪刀放好,可以开摊了。

“来来来,看一看,这里有进口染料染成的布料衣服啊,不褪色,不起皱,不缩水,容易洗,很快干,男士穿了顶呱呱,女士穿了艳丽如花,一件可穿上十年,划得来啊。来……”我这一吆喝,那头几个姐妹提着菜结伴走了过来,看了几件衣服,问怎么卖?妻子和颜悦色地与她们谈交易。她们原本没正眼看我们,以为我们是衣服贩子,一个劲的砍价。我跟她们说,我们是针织厂的,厂里要我们推销产品抵工资,没办法。

她们中有一个姐姐认出了我:“你不就是针织厂那个试化室的陈工吗?我去你厂里时看到过你。”“对对对,我就是。”我连忙回答。

“我们是同行呢,厂名就一个字不同。这位是?”她指着我的妻子问道。

“哦,这是我爱人。”我介绍道。

“这么年轻漂亮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女儿呢。咦,她身上穿的这件荷花色连衣裙倒是蛮好看的哦。”她这么一说,我怪不好意思起来,我有那么老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漏嘴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声说,“姐妹们,我们四个一人买一件,帮帮他。”

“还有你爱人身上这样的连衣裙吗?我给我女儿买一件。”一个年龄稍大的大姐问道。

“我也要一件这样的。”

“我也要。”

她们要三件,我和妻子赶紧在纸箱里找了起来,有两件,还差一件。认识我的那位姐姐在摊子上挑上两件对另一个同伴说:“我们俩就买这样的,自己穿,也挺好看的。”

第一笔生意做成了,而且一下子就买走了四件。

这时,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我们俩才想起还没吃早餐。于是,妻子从包里拿出早上妈妈烙好的几块饼和开水,还有点热气。我俩吃了起来,边吃边傻笑。

我对妻子说:“你高兴了吧?有人说你是我的女儿。”

妻子嘟着嘴说:“我才不做你的女儿呢,我是你的妻子。说真的,今天早上要不是你让我穿上这件连衣裙,恐怕生意不会有这么好,还是你有眼光。”

“是啊,这裙子质地轻柔、花色鲜艳、穿着飘逸又凉爽,可惜拿少了。”我感叹道。

日上三竿。菜摊渐渐地少了,我们把摊子往前挪了一些。

又做了几单生意,收费的人来了。我问:“要交多少?”那人说:“菜摊两毛,我看你的生意好,多交一毛吧。”我要妻子拿三角钱给他,那人沾沾自喜的走了。

快到晌午了,上街的人没有几个了。我说回家吧,妻子同意。于是,我俩清理好衣服和布匹装箱,推着单车,乐滋滋的打道回府……

吃午饭的时候,妈妈告诉我们,上午的经营收入扣除上缴的厂里货款和市场管理费后,净赚36.18元,相当于你俩日工资的2倍。

我在心里盘算,这么说,一个月就能挣上一千元,要是这么干上一年的话,万元户不是梦。

午后,太阳好毒。

妈妈说,下午就不要出摊了。我告诉妈妈,我下午去厂试化室,还有个项目要做。现在进口染料涨了(jìn)十倍的价格,而且库房的进口染料也不多了,我想改国产的替代进口的,生产成本将会大幅度的下降。

“去吧。”妈妈曾经是厂里的元老,只要是厂里的事,又是我的专业,她向来都是支持我去做的。

“早点回来,明天争取再早点去镇上占个好地方摆摊。”妻子摆了半天地摊就上了心。我应道:“好咧。”

这时,五岁的儿子仰起头望着我,说:“我也要跟爸爸去变魔术。”

“好,儿子,我们下午变魔术去。”我抱起儿子,要亲他的脸,他不让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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