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后新绿慰我心
东晋诗人陶渊明在《拟古》中这样写惊蛰后的春天:“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 恍又惊蛰。惊蛰前,蜀地虽已暖意融融,但新冠肺炎的余毒,就像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斯利剑,让人欲恐还休。我们都停留在寒冷的冬天,忘记春天来了。街道空空,公园空空,学校空空,“从此雪消风吹软,梅花合让柳条新”的春,何时重回? 窗前那棵老态龙钟的皂荚树,依然悬着三三两两枯干的果实。皂荚曾经是绿色的铃铛,在寒冬的风里,像铃铛一样摇晃,发出风一样的碎响。此时,春风是它们的掘墓人,已经没有任何一片叶子能为它们遮风挡雨。对皂荚而言,一丝风的袭击、一滴雨的侵扰、一声鸟的细语,都是致命打击,它卑微地缩在角落。 我戴了口罩,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生活必需品。那家小超市一直没有关门,为住户提供平价蔬菜、米面。一路“咔咔”走过,我猛地抬头,头顶上是那棵蓝花楹树。我惊恐而沮丧地杵在那里。这棵树,我曾在深秋初冬的阴霾里看到过、赞颂过,那时的它,在一丛正簌簌掉叶的银杏树中,显得是那样的清新可人,它脆生生的绿叶,饱含了生命的血液。我曾经错误地以为,就算花朵凋谢了,蓝花楹树绿绿的叶片是永不会枯黄的呀!但现在,这些叶子凋零在我的脚下。想起电视里那一串串令人惊悚的数据,想起那些被瘟疫带走的人,我感到窒息,我欲哭无泪! 我的绿色草木理想王国轰然土崩…… 惊蛰后的一天,我戴了口罩去门口,那棵皂荚树的绿在不经意中映入我的眼帘。我的皂荚树啊,你竟被绿色颜料附着了淡淡的一层,那些嫩绿的生命又爬上了你满是褶皱的躯体。我像是得到神灵的某种暗示一样,快步走去,发现绿线条上挣扎着一点点微绿的生命。走到树下,扶住一根枝丫端详,才看出细小的叶片形状,有的才冒出新芽蜷缩在一起,在试探春风、阳光和空气。“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人生如尘似露,倏忽而逝,天道却永恒。我的皂荚树啊,你烟云似的绿哟,驱散了我这些天来对生命的沮丧。这一刻,我的绿色王国又重新矗立了起来! “就是这同一的生命,在潮汐里摇动着生和死的大海的摇篮。”我想起泰戈尔的诗句。原来,一切生命都不会在苦难中湮灭,我仿佛看见,一树纷纷扬扬的绿在春风中荡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