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歌手
在池塘边有几株迎春花,因为有三株山桂把它们倚在中间,所以不似人行道边花台里的矮小,竟然有三四米高。有的枝条还超过了桂花树,搭在顶端,开花的时候,就像是桂花树扎的小辫子,插着小黄花,在风里飘啊飘的,又活泼,又漂亮。 池塘边有好几种花,但一心向春的,只有迎春花、玉兰花和樱花。 樱花在唐朝诗人白居易的笔下,被写为“狂花”。冬寒之下,百花退避霜雪,但云南的樱花,开得早的,在小寒前后,几乎和玉兰花就并肩傲立于飞雪之中了。 玉兰花不惧雪意,是矜持的傲骨,气质高雅,姿态净美而内敛。但樱花不是这般景况,一夜俱放,全树豪情无遗,白的如乘风天女,素袂招展;粉的如节日篝火,热情染人,讪笑时空。无论何种色彩,都是肆无忌惮,尽兴泼染的,给人的感觉,比玉兰花要开朗、纯粹,一副狂乱不羁的样子。 迎春花,又叫迎春柳。听听这名字,就知道它一生都钟情于春天。 它也是不惧怕雪寒霜冷的。但它不似玉兰和樱花那样,把所有的精气神都付与斗霜傲雪,满怀的春情与暖梦,在春天到来之前,就耗尽了,枯竭了。就像历史典故里那些勇敢的斗士,没有做好长久的打算,挥刀上阵,三下两下就拼杀而亡了。这气势震撼人心,摄人胆魄,但终是难免悲壮和恸人情肠,是壮丽,也是凄美。 比起樱花来,迎春花显得有点谨慎,小家子气。霜中,开一两朵在枝条上,似乎是在调侃夜色冷霜,哼,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雪中,开三五朵在疏叶间,似乎是在嘲笑掩山冻河的寒雪,看,自有春阳的心,能奈我何? 等到东风漫漫日,归燕呢喃时,迎春花才抖抖余寒,掸掸冬尘,大大方方地开起花来。那黄色的小花像是欢迎贵宾的小朋友,笑呵呵地喊着欢迎词迎接姗姗移步的春姑娘,那绿色的枝条像技艺娴熟的秧歌舞演员,为阳春三月跳着扭着。 用时下的流行词来打比方,如果玉兰花和樱花给人“高大上”的感觉,那么,迎春花就显得很“草根”了。它平凡却执拗,四时之行,只认春天为心岸。它身条纤细却韧性十足,没有粗枝壮干,却在小枝条里攒足了气力,和霜风雪雨较上了劲。霜再冷,雪再寒,风再大,雨再猛,它都默默地咬牙挺着,坚持着,抗争着。最后,春来了,大地温暖了,它笑了。 迎春花的品性,让我时时想起那些平凡却满怀春暖春美之人的身影来。这些身影,有远村的亲朋好友,有往来于城市之间的熟人,也有陌生却亲切得似曾相识的过客。 我是一个爱在闲暇之余听歌的人,因此总在恍然间觉得,这迎春花,就是一位春天的歌手,嗓音清纯干净、磁性妙美,歌的韵律虽不复杂,却是那样地悠扬、迷人。 岁来岁往,春歌如斯。在这流动的时光里,想必世人多如这迎春花一般,是一个春天的歌手吧! 散文随笔(m.Taik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