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根冰棍
热火朝天的日子又到了,浑身黏糊糊,脑袋晕乎乎成了夏天的标配,这要是在小时候,来根冰棍,这都不是事,身上越热的时候,冰棍解暑的效果越理想,一根下肚,就像在身体里开了空调,从里往外的凉快。但是现在是不敢吃了,太凉,五脏六腑都不大欢迎它了。可是偏偏越是不敢吃了,就越会经常想起小时候与冰棍的情分,想念冰棍箱盖子卡塔卡塔动听的开合声,于我而言,现在五花八门的雪糕冰淇淋只不过是美味,而冰棍却是夏天的灵魂。 我小时候,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卖冰棍的也没有冰柜什么的保温设备,就一个冰棍箱子,外面漆成白色的近正方体状,箱子大小不等,大多有半米见方,上面一面的一半是活动的,做成可以掀起来的盖子,开合非常灵活,箱子里一般有两层白色网纱絮上棉花棉成的被子,里面裹着的就是我们心向往之的冰棍了。卖冰棍的人要么是一个带子单肩背在肩膀上,要么就是一辆大弯把自行车,挂在车后座的一侧,不过绝大多数还是背在肩膀上的,毕竟那个年代自行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那时候,我们小县城城区还很小,也就三两条主街而已,我家就住在县城中心的小学校里,门前就是县城中心街,街对过就是高大院墙里的县委大院了。记忆中的夏天饭后,尤其是无忧无虑的暑假,我们院里几个小孩都喜欢在学校大门附近追逐玩耍,一方面可以随时关注马路上发生的热闹故事,更重要的是能够及时聆听到那无比美妙的冰棍叫卖声。 卖冰棍的一般是女的,背着笨重的冰棍箱子,在烈日下墙根边边吆喝边走,她们走得都不快,或者是故意慢慢地走,好让我们这些潜在客户们有个反应准备的时间。从第一个音波钻进耳朵里开始,我们就会一拥跑到大门口,攀在学校的大铁门上极目瞭望,尽可能估算出冰棍箱子离我们大概的距离,然后迅速向家的方向冲刺,用近乎哀求的口气极力唤起父母的慈爱之心,以期从他们瘪瘪的钱包里获得三枚或更多几枚一分硬币,最早时候,一根冰棍三分钱。现在细想来,成功的几率大概五分之一,有时候会有有限的惊喜,但更多时候是被无情地轰出家门。攥着三枚硬币,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奔向学校大门,那时候,卖冰棍的阿姨往往刚好走近,跑过去,摊开手,湿漉漉的硬币带着满满的期待递上去,迫不及待看着冰棍阿姨的手熟练地掀开盖子,拨开厚厚的棉被,箱子里立马升腾起一股清新凉爽的甜香,在我们闪动着鼻翼贪婪地吸吮的同时,阿姨已经迅速拿出包着白色冰棍纸的一根,而箱子里那整齐的一摞一摞,在我们还未看过瘾之前就快速隐身到棉被下面去了,随着盖子卡塔一声响,再见已是多少天以后。 记得那个时候冰棍纸很轻松就能拿下来,只需捏住顶端的纸扭轻轻一提就拽下来了,冰棍纸也是甜的,小孩们往往舔半天也舍不得扔掉。冰棍在夏天热烘烘的空气里很容易融化,因此,我们总结出了吃冰棍的最佳姿势,从手握着冰棍棒的位置开始往上吃,不能咬,要用嘴含住吸,甜到爆的冰水依着嘴的吸力徐徐地流过口腔流过喉咙流到肚子里,更流进了心里,吸干甜水后剩下的冰块可以嚼着吃,咯嘣咯嘣凉冰冰地撞着牙,吃完冰棍后还要把冰棍棒来回吸溜几个回合,哈哈,那感觉只有一个字:美。那种冻得太硬的冰棍这样吃却不行,就只能用呡的了,用嘴唇一下一下呡着吃,也是别样一种享受的过程,可是美中不足,大热天冰棍化得很快,吃到一半往往就已经化得软了,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候就需要迅速地把剩余的整块咬下来,仰着头用舌头顶住,哈拉哈拉地让它在嘴里打几个滚快速化掉,然后再一番一番地咽下去,否则,快要融化的冰棍很有可能会脱落下来掉到地上,那时你也就只剩下看着干哭的份了。 如许经年,我已不再年轻,关于冰棍的记忆也渐行渐远,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每到酷夏来临,这些记忆便又会回来,让我咀嚼一回,感慨一回。与自己叙叙旧,与岁月谈谈心,几十年的过往,倏忽而去的光阴,就在这叙叙谈谈里定格成时光的风景,静静地挂在了脑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