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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最不舍的牵挂

散文随笔2023-07-24154举报/反馈

她走了,静静地走了,走在八十五岁的年龄上。虽然之前已有预料,乍一听闻噩耗,在这虽然是自然界最温暖的暮春季节里,我的心却仍如掉入冰窟——我惟一的姐姐还是离去了!站在姐姐的遗体前,我这不轻弹泪的年纪,却再也控制不住,大放悲声,涕泪横流,一如当年失去父亲母亲般。

姐姐是我今生除了父母妻儿最重要的亲人。过去当兵服役在部队,不能时时见到姐姐,是无奈。退役来到地方,三十多年来,我每年都要回老家看望姐姐几次。开初,自然是以看望母亲为主,母亲去后,就是看望姐姐了。这些年,在我的文章中,写亲人的,以姐姐最多,写起姐姐,我的话就如一个硕大的线团,纺不完,续不尽,一篇又一篇。

姐姐的婆家本来在十几华里外的他乡,在那大饥荒的年代,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快要饿死,就把她一家接到了自己身边。姐姐的到来,帮了父母亲很大的忙,她年年在换季时帮助母亲浆洗衣服,做母亲不能干的家务;外甥长大后,也帮我们家挑水、干家务活。尤其是在父母亲年老生病后,姐姐更不离我们家,为父母亲做饭洗衣、端水喂药,完全取代了我这个儿子对父母亲尽孝。

姐姐对她家人的爱,自不必说。姐夫比姐姐大一岁,可是他对姐姐的依赖,简直是个孩童,尤其是他们晚年。自然,夫妻间生活中没有不拌嘴的,却从没有隔夜——姐姐总是让着姐夫。

姐夫刚过六十岁就得了老年痴呆症,自此,他们的行动就形影不离了。他们一起拉着板车走村串乡售卖生活用品,一起赶集上城进货,一起下地干农活。姐夫的病情日益严重,最后瘫痪了。此时,已经年过七十的姐姐仍然不愿依靠她五个子女中的任何一个,老两口独自住在离村庄有好一段距离的路边庵棚内,每天做饭、洗衣、摆弄小菜地,为丈夫喂饭、擦洗。好几个春节,孩子们来接他们去过年,他们都坚决不去,儿子们甚至把她的锅拿走,姐姐也坚持不去。直到再也拖不动那个人,才不情愿地住到大儿子家。

姐夫去世后,姐姐又要回到那路边庵棚,被我大外甥坚决制止。此时,她就鼓励大外甥两口子外出打工,说自己可以看好家。其实,此时的姐姐已经年过七五,到了需要子女早晚陪伴的年龄。我的大外甥女经常来看望她,每次接她去,她都找借口不去。是她不疼爱自己的子女吗?她说过一句心里话: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包括孩子们。大儿子一家外出了,她就独自一人在大儿子家生活。

姐姐对自己的亲人关心、疼爱有加。大外甥年(jìn)三十了,由于家里穷,仍然没有对象,姐姐愁得睡不着觉,直到儿子娶了媳妇。她的五个子女,哪一个家里有任何事情,她都帮着操心,直到去世前。

对于孩子或者其他人给自己的好,姐姐总是念念不忘,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向我夸耀她的哪个孙子、外孙给了她钱,买了什么东西。

我是姐姐的小弟弟。父母亲去世后,姐姐就一直牵挂着我。每次去看望她,她总要做她认为最好的东西给我吃,我告诉她,这些东西我在城里都吃过,她却一定要看着我吃下才罢休。我们姐弟俩在一起,总也叙不完过去的事情。我记忆最清晰的还是姐姐对我的疼爱。我忘不了:在我六七岁时,姐姐挖中药半夏,卖了钱后,专门为我买了一方手帕,让我喜欢很长时间。我忘不了:在我十二三岁时,到收购站卖干草,因为草不干人家不要,我在收购站外面独自睡了一夜,夜里虽然害怕却没有哭,第二天早晨,见到来找我的姐姐,却扑在姐姐的怀里大哭!这一夜全家人到处找我,最急的是姐姐!

姐姐对我的牵挂,最明显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十几年。这个时候,我的外甥、外甥女都已经各自成家,且纷纷有了自己的子孙,姐姐做了太奶奶。我每次去看她,她总会拿出自己舍不得吃,也不愿给自己孩子的东西送给我,我不要,她会生气。而我每次给她一些钱,她则百般推辞。

在姐姐年(jìn)八十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一个人跑一百多里路,进城来看我。那一次,她竟然“有困难找警察”,来到了辖区派出所。当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我姐姐来了,我怎么也不相信,确认后,我还是吃了一惊。自此,我就注意增加了去看望姐姐的次数,实在不能去,就经常打电话问她情况。再后来,她失聪了,电话也听不清了,我就嘱咐外甥女多去看看。反正,每一次电话,或者见面,我们两口子与姐姐总有说不完的话。

也许是平时没有条件经常检查,去年夏天见到姐姐,即看到她消瘦了许多,去年年底再见,她更瘦弱了。其实这个时候,姐姐已经重病在身。直到今年3月初,姐姐再也不能坚持,住进了医院。在医院,看到病入膏肓的姐姐,我怎能止住眼泪!我安慰她:再活个十年八年,那时候,俺姐弟俩一起去天堂见爹娘。而我的姐姐却没有等我!

姐姐走了,她的影像却更加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她对父母亲的孝顺,她对子女亲人的疼爱,她的正直善良以及对周围人的友善,特别是她那自立自强的倔强,我今生再也不能够忘记。而这几十年来对姐姐的牵挂,我几乎是时时刻刻。现在,现在姐姐去了天堂,我只好舍弃这份很不情愿舍弃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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